《战马》部分节选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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著名导演斯皮尔伯格感动推荐——《战马》简介

献给莱蒂斯
我写这本书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,尤其想要感谢的是克莱尔和罗莎琳德、塞巴斯蒂安和霍雷肖、吉姆·海因森(兽医)、艾伯特·威克斯,还有已故的威尔弗雷德·埃利斯和已故的巴吉特上尉——后三位都在兹利教区,都年过八旬。
作者的话
在那所现在被用作镇大厅的旧学校里,在那个指针永远停留在十点零一分的钟下方,挂着一幅灰扑扑的小油画,画的是一匹马。它矗立在那里,是匹很棒的红栗马,额头上的白十字花纹引人注目,四只蹄子一样地雪白耀眼。它有些惆怅地向画外望着,耳朵向前竖起,头部侧转,仿佛刚刚注意到站在画前的人。
当镇大厅因为举办教区会议、丰收晚宴或晚间社交活动而对外开放时,很多人会很随意地瞥一眼这幅油画。对这些人来说,这只不过是幅污损的老油画,是某个才华横溢但却不知姓名的艺术家画的一匹无名的马。他们对这幅画已经熟视无睹。但是,如果你看得更仔细些,就会发现铜画框底部渐渐褪了色的黑色笔迹:
乔伊
詹姆斯·尼科尔斯上尉画于1914 年秋镇里有些人——现在只有少数几个了——还记得乔伊是谁,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,知道乔伊的人越来越少。写乔伊的故事就是为了让人们不要忘记它,不要忘记那些知道它的人,不要忘记那场战争,在战争中他们饱受折磨,
最后死去。
第一章
山坡上的田地,阴暗潮湿的马厩,沿屋梁来回穿梭的老鼠,这些在我的记忆深处模糊成一片。不过,卖马那天的情景我记得很清楚,那种恐惧感纠缠了我一辈子。
我那时还不满六个月,腿长长的,动作笨拙,从没离开过妈妈身边。那天,拍卖场乱哄哄的,我和妈妈分开了,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。妈妈是匹很棒的农用马,已经上了年纪,不过,她的前后腿还上很明显地显示出爱尔兰役用马特有的耐力和健壮。没过几分钟,她就被卖掉了,我还没跟出门口,她就被人从拍卖场匆匆带走了。而我却很难找到买主。或许是因为我当时满脸惊慌失、绝望地转着圈找妈妈,或许是因为没有哪个农场主或吉普赛人肯要一匹细长瘦弱、半纯种的小马驹。不管什么原因,他们为我到底有多不值钱争论了好久,最后我听见有人敲拍卖锤,接着我被赶出门,进了外面的一个马圈里。
“花了三块金币,这马还不赖吧?是不是?我的小坏蛋?真是不赖。”说话人嗓音粗哑是经常喝酒的缘故,他显然就是我的买主。不过我不会叫他主人,因为我只有一个主人。我的买主手里拿着绳子,费力地爬进圈里,后面跟着三四个红脸酒友,每人都拿着一根绳子。他们摘下帽子,脱掉外套,卷起袖子,朝我走过来的时候都哈哈笑着。以前从没有人碰过我,因此我步步后退,一直退到不能再退,身体撞到了马圈的护栏。他们似乎同时朝我扑来,只可惜动作迟缓,我设法躲过了他们,跳到马圈中间,然后又转身面向他们。这会儿他们可不笑了。我喊着要妈妈,听见她答应的声音在远处回响。我朝妈妈的声音冲去,试图越过护栏,结果被绊住前腿,卡在那儿了。我感到有人粗鲁地揪住我的马鬃和尾巴,接着就有一根绳子紧紧拴住了我的脖子。我被推倒在地,似乎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坐着人,让我动弹不得。他们稍微一松手我就开始挣扎,使劲踢腿,直到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。但他们个个五大三粗,且人多势众。我感到自己被套上笼头,脖子和脸都被勒紧了。“哟,你还挺能跟我作对,是吧?”我的买主一边勒紧绳子,一边咬牙切齿地笑着说,“我喜欢有人跟我作对。不过我会想法儿治你的。你这只小斗鸡很快就会服服帖帖的。”
一路上我被拖着走,有根短绳把我拴在农用车后挡板上,所以我每次扭头时都把脖子扯得生疼。我们走上去农场那条路,辘辘地过了桥,进了即将成为我的新家的马厩。
此时我浑身无力,身上汗津津的,脸被笼头磨得生疼。被牵进马厩的第一个晚上,我所得到的第一个安慰就是知道自己并非孤独一人。刚才那匹一路从市场拉车回来的老马被带进我旁边的马厩。她进马厩时停住脚步,朝我这边看了看,还温柔地低鸣了一声。我正想从马厩后方朝前走,买主突然拿马鞭狠抽她的肚子,我马上又退到后面,蜷缩到墙角。“讨厌鬼,滚进去。”买主大吼道,“你一直就是个讨厌鬼,佐依,你别想把你那些把戏教给这新来的小东西。”
就在那一刻,我瞥见了那匹老母马流露出的善良和同情,这安抚了我的情绪,让我不再感到惊慌失措。
我那买主踉踉跄跄地走过鹅卵石路,进了前头的农舍,我却被留在这儿了,没水,也没吃的。这时传来关门的声音,还有人大着嗓门说话,接着就听到有人跑过院子,兴奋的说话声越来越近。两个脑袋出现在我的门前,其中一个是个小男孩。他看了我半天,仔细端详着,最后露出灿烂的笑容。“妈妈,”他认真地说,“这马肯定很棒、很勇敢。您看它抬头的样子。”男孩又说,“妈妈,您看啊,它浑身都湿透了。我得给它擦擦。”
“你爸说别碰这马,艾伯特 。”他母亲说,“你爸说,最好先让这马自己待着。他叫你别碰它。”
“妈妈,”艾伯特说着打开了马厩的门闩,“爸爸喝醉了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、做什么了。他一到赶集的日子就喝得醉醺醺的。您告诉我好多次了,说他喝醉的时候别听他的。妈妈,您去喂老马佐依,我来照顾它。嗨,妈妈,您看它是不是很棒?它几乎全身都是红色的,可以叫它红栗马,对吗?它鼻梁上的那个十字太完美了。您见过长白十字的马吗?您见过这样的吗?等它休息好了,我就要骑它。我走哪儿都骑着它,没有哪匹马能比得上它,全教区都不会有,全国都不会有。”
“艾伯特,你刚过十三岁。”他母亲在另一个马厩门口说,“这匹马太小,你也太小。不管怎么说,爸爸让你别碰它,要是让他在这儿撞见你,你可别哭着来找我。”
“可是,妈妈,爸爸到底为什么买这马?”艾伯特问道,“我们本来要买只小牛犊,对吧?他去市场不就是为这个吗?不是要买只小牛犊去吃老牛塞兰丁的奶吗?”
“我知道,宝贝儿,你爸爸做这种事的时候都是一时糊涂。”艾伯特的母亲轻声说,“他说,本来农夫伊斯顿要出价买这匹马来着。你也知道的,上次他们因为篱笆的事吵过架,你爸爸对他有看法。我猜他买下这匹马就是不想让伊斯顿遂心如意。嗯,我想大概就是这么回事。”“妈妈,他买了这匹马,我倒是很高兴。”艾伯特脱下身上的夹克衫,朝我慢慢走来,“不管他当时是不是喝醉了,这可是他做过的最好的一件事。”
“艾伯特,别这样说你爸。他这辈子不容易。这样说他可不对哦。”他母亲说道。可惜这些话毫无说服力。艾伯特差不多和我一般高,他走近时说的话是那样轻柔,我立刻觉得很平静,也很好奇,就还是靠墙站着。他碰我的时候,我起先跳起来,但马上就发现他没有恶意。他抚摸我的背部,然后又摸了摸我的脖子,同时不停地对我说话,说我们两个在一起会很开心,说我将来能长成全
世界最聪明的马,说我们将来一起出去打猎。过了一小会儿,他又用夹克衫轻轻地给我擦身体。他不停地擦着,一直到擦干为止。接着,他用盐水沾了沾我脸上那块磨得生疼的皮肤。他给我拿来甜甜的干草,还拎来一大桶清凉可口的水。
从始至终他一直在和我说话。他转身要走出马厩时,我朝他喊了一声,表示感谢。他好像听明白了似的咧开嘴笑了,还用手指轻轻地刮我的鼻子。“你和我,咱俩会成为好朋友的。”他亲切地说,“我叫你乔伊吧,因为这个名字和‘佐依’押韵,嗯,大概还因为这个名字适合你。明早我还会来——别担心哦,我会照顾你的。我向你保证。做个美梦,乔伊。”
“你不该和马说话,艾伯特。”他母亲站在外面说,“它们根本听不懂你说什么。马是很笨的动物。你爸爸说,马又倔又笨,他这辈子最了解马了。”
“爸爸根本就不懂马的脾气。”艾伯特说,“我觉得他是害怕马。”
我走到门口,看着艾伯特和他妈妈离开,消失在夜色中。
那时我就知道自己找到了永远的知己,还知道,在我和艾伯特之间,已经迅速地、本能地建立起一种爱与信任的纽带。
老马佐依从隔壁的门探过头来,想和我蹭蹭鼻子,可我俩的鼻子就是碰不到一起。

(未完待续,感谢爱心树提供)